多木多

【果奶】 四海囚笼 1

最后一道霞光落幕，无数盏彩灯霓虹点亮又一个天上人间。唐棠踏着九点十五分推开世纪天堂顶层那间包房的门，绒绒水雾霎时间夺门而出。


这里曾经是秋山家老家主在南溪市发家时留的老窝，不过时局更迭变化莫测，很多东西只有被不断打上新的烙印才说明它的用武之地。


现在它姓徐。


偌大的浴池占了三分之二的地方，剩下的空间除了镶金的冰凉瓷砖，就是床。水池中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的轮廓，白得近乎雾气凝结成的幻影。唐棠笑了几声，跳进水池。雾气被挥散，轮廓更清晰。


“哥们儿等多久了？”


徐生靠在一侧池壁上，闭着眼睛，大半个身体潜在水线下。


“你可以再晚五分钟，我们就不用见面了。”


唐棠拂开脸上的水珠，深深不以为然。


“我说你坚持个什么劲儿，陈初见想让你回去吗？”


看见徐生没什么反应，他又张开双臂仰倒在另一侧池壁上，“想想也是。你要是处心积虑弄掉了我们家老爷子，我也必须跟你拼命。”


眼见着周围气息越来越冷，他支着胳膊坐起来，流畅的汇报秋山家和白家的消息。徐生一直沉默，他说到最后，终于斟酌着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。


“我前两天回家的时候，听我二叔说过，这陈家老爷子不是没了嘛，但是人家外亲还有几个。最近是吹上这股秋山家和白家联手对付你的风了，要商量商量把陈初见弄回去……”


他还没说完，就能感觉到徐生一瞬间绷紧的神经。他终于睁开双眼，水汽腾雾亲热的上去缠绕那双乌然的眼眸。熏风流转，仿佛下一秒就能淬练出星火。


“我不想赶尽杀绝。”


唐棠在一边不停点头。


“他们逼你的。”


徐生扫他一眼，把唐棠看得后背发凉，连忙让那女人出去，他才从水池中站起来。眼见着他利落的穿好衣服，怎么都不明白他的脑回路。


“你说你天天按时回家，守着个时刻想要你小命的女人睡觉，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？”


徐生这次很给面子的没说那句“你不懂”。


“如果莫雨出现了，你会放她走吗？”


这当然不是个问句。


等到他怔愣着回味完自己涌上心头的千百种感受，人早就走了。之前被他赶出去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推门进来，站在池边一脸柔顺关切，被他一手拉进水池里。


同床异梦是一夜，交缠风流也是一夜。


徐生被陈初见不经意的拥抱叫醒。


他闭着眼睛感受她近距离的气息，只觉得那种甜美的味道无孔不入，连枕头被子都是前所未有的温软舒服。


天堂不会存在多久，这一道呼吸开始加重了，她马上就会醒。


一只缓缓触到他胸膛上的手捞起那份失落，陈初见对着他心口轻轻问，


“你醒了？”


不需要他回答，她软软的声音很快染上笑意。


“我听到你的心跳了。”


卧室一片漆黑，没有光照得见他耳后一抹薄红。他从八岁开始被商行舟当作继承人培养，出生入死里就像推开每一扇门窗那样寻常。陈初见吐出的那几口气却盛大过无数场枪林弹雨，炮火烟花，勾住他心里每一根弦，轻易就挑出那个不曾存在过的少年。


“阿生。”


陈初见靠在他胸口，与他侧身相拥。她做好这个相依为命的姿态，开始真正的提问。


“你是不是又给我打了镇静剂。”